秦州月

我脑完了就等于我写完了

魔道祖师阅读体·不负丹心

魔道祖师阅读体·不负丹心

 

*原著向阅读体

*受 @lilycat  @青玉珠 两位太太的启发,已获得授权

*【】中为原文

*加粗为批注,批注不一定客观,人物之间出于立场问题会有冲突,也会有和解,请各位看官耐心看下去。

*时间线:过去·魏无羡刚被扔下乱葬岗,还没有修鬼道、未来·金凌任宗主后

*人物:

未来组-蓝景仪、蓝思追、金凌、欧阳子真、聂吟风(屡次挑起冲突的人物,出于立场可能会欺负金凌,但会被其他人摆平)

过去组:乱葬岗上死去活来的剖丹羡、四处找人就差问灵的含光君、蓝启仁、蓝曦臣、聂明玦、聂怀桑、金子轩、江厌离、孟瑶、温情、温宁,并会有不定时掉落的新人物

 

 

第一章:

魏无羡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到了他的脸上,好像是水,滚烫的、一滴又一滴。他费力睁开眼睛,看到了江厌离红肿的眼。

魏无羡张了张嘴,从嗓子眼里飘出一句话:“又是幻境,你们还会别的招吗?”

江厌离本已经止住的眼泪,忽然又汹涌地流了出来,这时候他听到一个声音道:“魏无羡,你、你师姐已经为你哭了半天了,你说得这是什么话!”

这竟然是金子轩的声音。

魏无羡想翻个白眼,但翻不动,于是只好闭眼骂道:“哪里来的小鬼,连幻境都造不好,不知道金子轩那个家伙一惯有眼无珠,最看不上我师姐了吗?”

他听到金子轩暴怒地咆哮:“魏无羡!!!”

魏无羡被他叫得脑仁疼,可他在乱葬岗上听久了鬼哭尸嚎,这点声音对他来说早就不算什么,所以也懒得理会。

这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手腕。

魏无羡下意识地挣扎,想要推开,却被人牢牢握住,一股温暖平和的灵力顺着经脉一路游走全身,紧接着他听到一个声音说道:“魏婴,这不是幻境。”

这声音又低又磁,似乎带着隐忍和沉痛——魏无羡记得,这分明是蓝忘机的声音。

他又一次睁开了眼睛,向循声而望,与一双淡色的眼眸相对,魏无羡恍恍惚惚道:“小古板,我怎么又见到你了呀?”

他分明看见蓝忘机的嘴唇在颤动,双眼中竟有些血丝,似乎酝酿着什么情绪。

魏无羡又问:“你怎么在幻境里也要那么凶?”

蓝忘机轻声道:“不是幻境,很凶吗?”

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,似乎在努力咽下什么即将喷涌而出的情绪,声音似乎也有些颤抖。

就在魏无羡的另一边,江厌离还在哭,她原本只是矜持地默默流泪,听了魏无羡几句话后忽然瘫坐在原地大声哭起来——几乎是不符合她性格的嚎啕大哭了。

金子轩离她不远,看着自己的前未婚妻,不知道该不该扶一下她,一时之间甚至有些手足无措。

魏无羡想:即使是幻境,也不该让师姐这样伤心啊……

“师姐,别……哭了……”魏无羡想要撑着坐起来,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他的背把他慢慢托了起来。

魏无羡转过头,看见了蓝忘机。

他此时被蓝忘机扶在怀里,陷在那雪白的云纹家袍中,鼻尖盈满了冷檀的香气,宁静安定

“蓝湛啊……”魏无羡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,“你的衣服被我弄脏了。”

蓝忘机紧了紧扶住他双肩的手,低着头,声音有些沉闷:“没关系。”

一旁的江厌离终于崩溃:“……阿羡,不、不要笑了……求求……”

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几个字说得断断续续、语无伦次。

魏无羡想抬抬手,可他一只手被蓝忘机紧紧捏着,另一只手又被凶尸打折了,于是只能干瞪着眼,嘴倒是还能动,可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喝水了,支持不了长篇大论。

他应该哄一哄江厌离的,但他实在没有力气了。

这时一个水囊被递到了他的嘴边。

只见蓝忘机用手扶着他的下巴,小心翼翼地喂了下去,一边喂一边说道:“还有很多,慢些。”

魏无羡才不听他的话,咬住水囊猛灌了几口,终于恢复了些精气神。他感受到蓝忘机的灵力还在源源不断地输入他的体内,身上的伤痛似乎有些缓和,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个幻境,于是问道:“这是……怎么了?”

除了江厌离和蓝忘机,他周围还围了一圈人,蓝启仁、蓝曦臣、聂怀桑、金子轩、温情、温宁是他认识的,站在聂怀桑身边的高大男子应是他的哥哥聂明玦,而另一个身材矮小眉目秀气的年轻人,他却不认得是谁了。

那年轻人上前自我介绍道:“魏公子,在下孟瑶,也是云梦人。”

蓝曦臣站在他身旁说道:“这位孟公子乃是曦臣的救命恩人。”

魏无羡知道在自己醒来之前,众人似乎已经彼此认识过了,遂朝他们点了点头,又看向江厌离:“师姐,你……你怎么样了?”

江厌离摇了摇头,想要说些什么,可她实在哭得太厉害了,不停打嗝,张着嘴说不出话来。

魏无羡没有醒的时候,她尚要支撑自己,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地流眼泪,待他一醒——哪怕伤得这样重,江厌离心中依然感觉像是有了依靠,顿时哭得收不住。

温情叹了一口气,不顾众人骤然提起的戒备,走到江厌离身边,说道:“江姑娘,不介意的话就让我帮你吧,我和阿宁救过你的弟弟,这点你可以问魏无羡。”

江厌离转头看向魏无羡,见他艰难地点了点头,于是也点了点头。温情用手指按摩了一下她的穴道,她才终于顺过气来,艰难开口道:“多谢温姑娘。”

然而她终究警惕这个温家人,飞快退到了魏无羡的身边。

魏无羡见她终于止住了哭声,终于出声:“各位,这究竟是……”

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:莫非这是阴曹地府,大家都被温家人杀了?温情姐弟因救了他也被牵连进来了?

一念及此,脸色越发难看。

将他揽在怀里的蓝忘机再次出声:“我等本在商议射日之征,忽然便至此处,”他忍了又忍,手指慢慢收紧,终于问道:“魏婴,你的金丹……”

魏无羡下意识地看向温情和温宁的方向,温情微微摇头,温宁却点了点头,露出一个怯怯的笑,魏无羡于是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,谎话张口就来:“遇到了几个温……温家人。”

众人向温情两人看去。

温情神色不动如山,温宁似乎有些无颜相对,深深低下了头。

倘若此时魏无羡有力气抬头,必然能看见蓝忘机惨白的脸色。

聂明玦怒喝:“这群温家人果然丧心病狂!”他看了眼温情姐弟,又转头问魏无羡:“魏公子,你如何与这温家人相识?”

魏无羡道:“聂宗主,温姑娘和温公子曾于魏某及师弟有救命之恩、庇护之情,也替在下收敛了家师与虞夫人的尸首,使其免遭侮辱。”

众人一时都有些吃惊。

蓝启仁摸了摸胡子:“出淤泥而不染,温姑娘风骨绝佳!”

聂明玦则有些惊讶:“此话当真?”

魏无羡道:“当真。”

聂明玦沉默了一会儿,又道:“温姑娘,如今百家以温氏为敌,你既有此佳德,不要再与温家人为伍了。”

温情向他拱手:“我岐黄一脉手下没有半条人命,也不会参与此次战争,至于叛门一事,我尚有诸多老小、亦要庇护夷陵一方百姓,恕难从命。”

聂怀桑见状连忙劝道:“大哥啊,温姑娘毕竟全族都在岐山,若她叛逃,旁人拿她的族人开刀怎么办呢?”

聂明玦听了弟弟的话,又见温情如此傲骨,心下大为惋惜,只好道:“若温姑娘能保证不参与战争,那么聂某也愿担保这场战争不会牵扯到温姑娘的头上来。”

蓝曦臣也附和道:“不错,温姑娘,曦臣也愿担保。”

金子轩犹豫了一下,又思及自家在战场上无所作为,一般都由他来做主,自觉这个保证还是能做到的,于是道:“我金氏亦然。”

温情闻言微微诧异,而后躬身行礼:“那就多谢诸位了。”

蓝忘机这才开口:“温姑娘,可否请你替魏婴……”

温情早有此意,眼下终于有机会走上前去为魏无羡把脉,一诊之下,不禁皱眉:“你这是被……这是哪里弄来的伤,身上没一处是好的。”

魏无羡欲要张口瞎掰,又被她打断:“算了,我没兴趣知道,我给你施针吧。”

蓝忘机低头看着两人的互动,心知其中有不少隐情,可他天性寡言,又因眼下人多,几欲张口,仍是问不出半个字

折腾了半天,温情终于与蓝忘机江厌离两人合力为魏无羡处理好了伤口。

就在此时,忽然又有几人出现在不远处,看服饰,两个蓝氏子弟,一个金氏子弟、一个聂氏子弟,还有一个似乎是巴陵的一个小家族。

蓝启仁不由皱眉:“曦臣,这两个晚辈可是我蓝氏弟子?”

蓝曦臣回忆了一下,又看了眼蓝忘机,蓝忘机无声摇了摇头。

金子轩也皱眉:“这小子是什么人?怎么穿着我金家的宗主袍?等等——他手上那把剑怎么和我的岁华一样?”

他几乎是有些惊怒了。

聂怀桑看向那个聂氏子弟,心中也生疑:“这是我聂家的亲传弟子吧?聂家一共就这么点人,我不可能不记得啊?”

这时其中一个蓝氏弟子开口了:“思追,这是什么地方?我们别又是进了什么幻境吧?这次我们可都答应了魏前辈和含光君要自己解决夜猎之事的,若再沦落到让两位前辈来救,也太……”

佩戴岁华的金氏弟子顿时抬了抬下吧:“我早说了有陷阱要小心吧!”

先前开口的蓝氏弟子道:“大小姐,刚才是谁非要和我一起进来的?”

他们身边的蓝思追闻言熟练无比地调停:“好了景仪、小金宗主,既来之、则安之,先看看此处有何蹊跷吧?”那来自巴陵的小公子也说:“思追说得对,景仪、金凌,魏前辈说不定正在暗处看着我们的表现呢!”

众人注意到,那聂家弟子自始至终没有说话,似乎与几人都不太熟悉。

魏无羡蹙了蹙眉:“他们看不见我们。”

蓝启仁又摸了把胡子:“也许此乃一方秘境。”他凝眉思索了一会儿:“蓝氏藏书中……许有记载。”

聂怀桑有些好奇:“也不知他们口中的含光君和魏前辈是什么人,似乎很得这几个孩子的信服,而且含光这个称号……景行含光,佳名啊!”

一边念着称号,一边煞有介事地摇了摇扇子,又意识到了什么,偷偷觑了他大哥一眼:“我就这么一说……”

聂明玦威严极盛,倒懒得与他计较些许小事。

这时他们眼前忽然飘出几个大字——观天机、明事理、知公义。

蓝启仁恍然大悟:“公明境!”

众人的目光齐齐转向了他,这时另一边的聂氏弟子也开了口:“这大约是蓝氏藏书里提过的公明境吧?”

蓝启仁顿时疑惑地看了眼那聂氏弟子,只听巴陵的小公子问道:“吟风你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?”

聂吟风看了几人一眼:“你们也知道,因为乱魄抄一事,泽芜君曾向我们宗主开放了部分蓝氏藏书以供查阅,”听闻“乱魄抄”三个字,在场的金蓝两家弟子都不自在地别了别眼,蓝启仁神色微变,聂吟风却好似没注意到身边几位小公子的心思似的,接着说道:“其中就有一书提到了公明境,倒是与天道相连,以明是非、挽危情、正人心的秘境。”聂吟风嗤笑一声,“宗主提起时很不以为意,说若真有此物,怎么温氏作乱时不出、魏前辈冤死时不出、赤锋尊被杀时不出、晓宋两位道长惨死时不出、薛洋屠城时不出?他早已断定此物为无稽之谈,未想今日竟能得见。”

聂吟风每多说一个字,金凌脸上便热了一分,终是与聂吟风最相熟的欧阳子真劝了一句:“吟风,金光善和金光瑶作乱之时,金凌还在学说话,而今他也已打算为金氏之失负责了,你就……”

说到此处,又戛然而止。

聂吟风知道他为什么说不下去了,非但没有轻轻放过,反而穷追不舍:“负责了,已逝之人就能活过来了吗?”

蓝思追犹豫了一下,终是说到:“小聂公子,小金宗主也是在金光善和敛……金光瑶的算计下失去双亲的。”

他和金凌之间何尝没有隔着血海深仇?但他更知道,金凌同样也是受害者。

聂吟风却冷笑:“这就叫天道好轮回!”

他如此咄咄逼人,叫聂明玦不禁眉头一皱。

而今在场已有两人的身份是清楚的,赤锋尊聂明玦、泽芜君蓝曦臣,魏无羡推断道:“这看起来像是后世之人。泽芜君和赤锋尊是已知的人物,含光君是谁我们咱不知道,但我猜应该是蓝湛,”他看了眼蓝忘机,又笑了笑,“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比蓝湛更适合这个称呼了。他们认识我们,可我们从未见过他们,又点名我们其中几人的死因,这只可能是我们的后辈。”

蓝启仁点了点头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聂怀桑咬了咬牙,捏紧了扇柄:“听他们的话,只怕我大哥的死,和兰陵金氏少不了关系。”他说到此处,看了金子轩一眼:“金公子,我聂氏没有得罪过你们吧?”

金子轩张了张嘴,不知该说什么。

聂明玦拍了聂怀桑一下:“来日之事,不要轻下论断。”

魏无羡看情况不对,又道:“而且听他们的对话,似乎是蓝氏因为‘乱魄抄’一物欠了聂氏什么情,金氏又做下许多错事,害了不少人……蓝湛!”

他正说着,蓝忘机揽住他的那只手力气越发大了起来,叫他一时吃痛。

只听蓝忘机道:“他们说的冤死之人……姓魏……”

魏无羡立刻理解了他的话,不由笑了:“怎么可能,我如今哪里还有让人冤屈的价值。”

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,却掀起一片愁云惨雾,江厌离忍不住唤了他一声:“阿羡……”

她有很多想问的,却又问不出来。

魏无羡连忙转移了话题:“看样子这些后辈过得不错,射日之争胜了?”眼见蓝忘机依旧不得开怀,只好又道:“我们打个赌吧蓝湛,我赌他们嘴里的含光君就是你。”

蓝忘机下意识道:“云深不知处禁止……”话说到一半忽然收声,看了看魏无羡,轻声道:“好,我赌不是我。”

魏无羡一时惊讶地张开眼看向他。

蓝启仁皱了皱眉,看在魏无羡身受重伤的份上,终究没有追究。

魏无羡愣神的功夫,那几个后辈又吵过几轮,不过都是年轻人,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,聂吟风接着解释:“据说这公明境中会有天书,凡入此境、读天书者,都大有机缘。”

他话音刚落,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竹简,竹简上有四个字——

《魔道祖师》。

众人神色一凛,便知道正戏来了,蓝启仁却皱了皱眉:“魔道……”

不料几个看不见他们的小辈却兴奋起来,来自巴陵的小公子心直嘴快:“这是在说魏前辈吗!”

蓝景仪道:“子真的猜测有理,能配得上这个称呼的只有魏前辈了吧?”

蓝思追却皱眉,继而苦笑:“魏前辈恐怕不会喜欢……”

金凌撇了撇嘴:“他还不至于在乎一个称呼。”

“不在乎不代表认同。”聂吟风又开了口,不知是不是错觉,他这话似乎别有深意,可几人刚吵过一轮,懒得理他。

魏无羡听到他们的话,不由深思,温宁怯怯开口:“魏公子,你那天说的别的路,是……这条路吗?”

魏无羡下意识道:“我怎么知道?”

说完脑中忽然灵光一现,张了张嘴,却没说出什么话来。

众人都觉得“魔道”不是什么好事,但一来小辈们未有排斥之色,二来他们一进此境便看见魏无羡倒在原地,蓝忘机上去为他疗伤时得出结论,他被人生生挖去金丹又遭虐打,所以有些话对着此时的魏无羡,是无论如何也不好开口的。

这时竹简渐渐展开,露出几行字来。

 

【重生第一】

众人顿时凝神静气。

【“魏无羡死了。大快人心!”】

蓝忘机和江厌离的脸色骤然难看了起来,魏无羡心中隐隐有预感,身为当事人倒是十分平静。

蓝景仪道:“岂有此理,魏前辈这么好的人!”

欧阳子真也愤愤不平:“一想到魏前辈遭受的那些事情……我就……唉……”

金凌垂下头,不知在想什么。

聂怀桑看着这些人的反应,说道:“这对这几个孩子来说,应是过往之事吧?可只此一句,他们怎么评判出来的?”

蓝忘机道:“重生。”

魏无羡很快明白了他们的意思:“不错,在小辈眼中,我冤死过,可又能陪他们夜猎,或者我诈死,或者我通过什么手段死而复生了,我……我别是夺舍了吧?”

蓝忘机紧了紧手,把他更深地嵌入自己的怀里,似乎要用自己的体温把他包裹起来。

他肯定道:“你不会夺舍。”

这一句不容置喙。

魏无羡侧身靠在他胸前,笑嘻嘻反问:“你怎么这么了解我呀小古板,不是说不熟的吗?”

蓝忘机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。

蓝曦臣见状终于忍不住了:“魏公子,忘机他素来不善言辞,其实心里与你神交已久了。”

魏无羡笑了笑,嘀咕了一句:“我就知道。”

说完又想起自己空荡荡的丹田,忽而怔了一下——他这一生,都没办法再和蓝忘机比肩了吧?

这时,文字下面忽然多了几行小字。

 

初阅:冤死者常作此状,不足为奇。

 

欧阳子真问道:“这是……”

聂吟风摇了摇折扇:“这是天书的批注,是世外之人的看法,不一定对,也不一定错,只是世外之人不在局中,与我等看到的不一样罢了。”

蓝思追想了想,赞道:“当局者迷,旁观者清,旁观者的想法同样重要。”

蓝景仪的注意点却不在此处:“这世上哪儿来那么多冤死……”

他说到一半,戛然而止。

几个小的对视一眼,无声叹了一口气。

 

蓝曦臣不解:“后世冤死者如此多么?”

久为开口的孟瑶此时笑了笑:“就在下所知,眼下就有不少。”

聂明玦皱眉:“都有哪些,你一一道来。”

孟瑶摇了摇头:“赤锋尊,我便是说了,你每一件都能管得吗?”

聂明玦道:“能管一件是一件。”

孟瑶一时怔了怔,又摇头:“有些事情,是非黑白,恩怨纠葛,外人如何说得清呢?这世间本就不是非黑即白的。”

聂明玦再要说话,小辈们已经接着看下去了。

 

复阅:故以为冤死之人常八九,如魏婴者无一二,今见《魔道》,知其谬矣。

三阅:世态荒唐,可见一斑。

 

欧阳子真无声叹了一口气:“魏前辈、晓道长、宋道长……唉……”

魏无羡奇道:“晓宋二人是谁?”

他话音刚落,凭空又落下几个人来,其中两个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人,还有一手指拂尘的女子,气质超脱淡泊、修为深不可测,另一人则是蓄着胡须的中年男子。

众人率先介绍了一下自己和眼前的环境,那拂尘女子听见魏无羡的身份后眼神动了动,看向他:“我号抱山。”

魏无羡神色大动。

抱山散人又看了看他,忽然问:“无羡,你把你的金丹剖给谁了?”

魏无羡脸色变了数变。

蓝忘机的呼吸忽然一窒,失礼地插话:“敢问前辈,什么叫……刨给谁了?”

抱山淡然道:“金丹乃灵力修炼而成,强行取出会立刻溃散,周围的灵脉也会受损,而观无羡丹田周围的灵脉,完好无损,应是他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叫人剖出,施术者也技艺高超,没叫他受一点多余的损伤,目的想来是为了取出一颗完好的金丹,这一过程但凡有半点意念不坚,金丹即会受损。”

她想不出什么人会自愿剖出金丹,猜测也许是旁人拿住了他的什么把柄,逼他不得不“自愿”。

魏无羡忽然感觉到蓝忘机在颤抖,那双扶住他肩膀的手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要把他的骨头捏碎,可这一瞬的疼痛仿佛错觉一般,下一刻,蓝忘机浑厚的灵力便开始为他缓解痛楚。

魏无羡张了张嘴,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
抱山散人又问:“每个人的灵力有细微的差别,无羡,你的金丹不是在谁的身体里都能发挥作用的。”

江厌离不知想到了什么,猛然惊醒了,她忍不住打了个颤,开口问道:“敢问散人,倘若他们修习同一功法……”

她一时间变得无比冷静,冷静得竟有些可怖,但她的脸色却如鬼一样惨白。

抱山散人道:“那自然无碍。”

然而江厌离这一问,却让抱山散人立刻反应过来,魏无羡当真有可能是自愿的,于是心下又叹。

江厌离的呼吸顿时停滞了,她猜到了,可无论如何不敢想也不敢问。

半晌,她站了起来,向温情的方向鞠了一躬。

魏无羡道:“师姐……”

江厌离平静道:“阿羡,先看下去,既是天书,未来自会有分晓。”

她心里有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测——阿羡的将来,是不是与这颗金丹的得失息息相关?

她头一次这样严厉地说话,可魏无羡却听出了她的声音在颤抖,顿时不敢再吱声了。孟瑶见势不妙,赶紧打圆场:“还未问过这几位的大名。”

中年男子行了一礼:“白雪观观主宋平。”

他身边的少年也说道:“白雪观弟子宋岚宋子琛。”

另一少年道:“抱山散人门下弟子晓星尘。”

注意到两个少年的姓氏,众人神色微变。

蓝启仁主动向几人解释了眼下的情形,复又说道:“这几位后辈提到了晓宋两位道长,许是与二位有关。”

只怕不是什么好的关系。

抱山散人看了看晓星尘,又看了看魏无羡,无声叹了口气,道:“那便继续吧。”

她德高望重,地位又不俗,一开口,众人就算有种种疑问争执,也都平息了下来。

这时后辈们已经看到了下面许多批注——

 

四阅:意难平

五阅:意难平

六阅:意难平

……

 

如是者反复许久,竟是算不清遍数。

欧阳子真发出了由衷的感叹:“意难平三字果然不差。”

 

这时终于出现了正文。

【乱葬岗大围剿刚刚结束,未及第二日,这个消息便插翅一般飞遍了整个修真界,……人人都在议论此次由四大玄门世家联率、大小百家参与混战的围剿行动。

“好好好,果然是大快人心!手刃这夷陵老祖的是哪位名士英豪?”

“还能是谁。他师弟小江宗主江澄呗,云梦江氏、兰陵金氏、姑苏蓝氏、清河聂氏四大家族打头阵,大义灭亲,把魏无羡那老巢‘乱葬岗’一锅端了。”】

初阅:寻常操作,不足为奇

复阅:可笑

三阅:唉……

 

境内众人一时陷入了沉默。

这时金凌说道:“这件事情……”

他说完这几个字,停了半天,迟迟没有说下去。

魏无羡不是完全没有责任,可偏偏金凌自己既是受害者的亲人也是加害者的亲人,进退维谷、不上不下。

聂吟风终于开口:“金子勋中了千疮百孔,查也不查,带了三百人去截杀魏前辈,搭上了小金宗主的父亲,后来全军覆没,于是仙门百家纠集了三千人去截杀魏前辈,害死了小金宗主的母亲,魏前辈为江姑娘报仇,让这三千人再次全军覆没,最后终于围剿乱葬岗,现在查出来千疮百孔这件事情和魏前辈一点关系也没有,连金麟台上温先生发狂伤人也是金氏故做手脚①,你们说,这事情荒唐不荒唐,可笑不可笑?”

金凌脸色又青又白,颇有些无地自容。

蓝启仁怒道:“莫非我蓝氏竟也参与其中了?如此颠黑倒白之事,怎会如此不察!”

蓝曦臣心下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,他看向蓝忘机,却发现自己弟弟的脸上连最后一丝血色都没有了。

聂吟风又装模作样地惋惜道:“唉,魏前辈当然可以不犯这些杀孽,只要他愿意为了自己没有犯的错误、为了莫须有的罪名,站在那里让人杀了,这些人就都不用死了,小金宗主的父亲和母亲说不定也不用死了,你们说对不对啊。”

他话一说完,魏无羡的脸色就变了。

他沉默了半天,忽然说道:“这个金凌的母亲是不是师姐……”他的眼神失去了焦距:“是不是我……害死了师姐和金子轩。”

“阿羡!”江厌离忽然开口严厉地喝住了他,“不管是不是我、不管我是怎么死的,这些孩子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,错不在你!”

魏无羡闭了闭眼:“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。”

他看着金凌的样子,甚至不敢说自己一点错都没有。

这时金子轩忽然走过来道:“魏无羡,如果真的责任在你,我……我和江姑娘的儿子不可能是这样的表现。”

众人闻言,齐齐看向金凌,金凌似是愤怒,又实在无言以对,嘴巴开开合合,却说不出一个字来。

这时蓝景仪已经说道:“道理不是这么讲的,既然千疮百孔不是魏前辈所下,就不应该去杀他,他们既然无端去杀人,死在魏前辈手上就并不无辜,穷奇道如此、不夜天亦然,并不能因为死的人多了,就是他们对了。”

蓝启仁松了口气:“看来我蓝氏后辈还算明理。”

这时蓝景仪忽然又转向蓝思追:“思追,我们都欠你一个道歉。”

蓝思追愣了愣。

欧阳子真这才反应过来:“乱葬岗上只有五十老弱妇孺、没有一位修士,却被虐杀后扔进血池、永不超生,这件事情,当年的人都参与了。”

他越说越惭愧:“思追对不起,我父亲也参与了。”

聂吟风亦拱手:“我聂氏有不察、偏信之失,亦不能免责。”

金凌看着他们,似乎一下子惊醒了一样,迟钝地看向蓝思追,半天,颤抖着拱手施了一礼。

蓝思追看向他们,沉默了一会儿,说道:“当年是非恩怨,已经说不清了,此礼,思追今日收下,往后便让此事过去吧,如今太平来得不易,我等还是放眼将来、不重蹈覆辙为要。”

他又看向金凌,还了一礼:“小金宗主,无论如何,令尊确实亡于家叔之手,这是事实,其中恩怨曲折太多,对错也难分明,他们都死过一次,金氏也付出了代价,这些事情,就止于前辈们吧。”

金凌看了他许久,勉强点了点头。

 

聂怀桑见此不由怪奇:“这位蓝氏小公子究竟是何许人也,怎么在场众家子弟都对不起他?”

孟瑶说道:“天书提到乱葬岗围剿,看几位公子所言,应像如今射日之征的情形,众家联合对付魏公子,而欧阳家的小公子又说被围剿者乃五十老弱妇孺,死得还极其残忍,且地点都在乱葬岗上,极有可能与魏公子是一道的……难怪批语用‘冤’字形容。”

蓝启仁思及那五十老弱妇孺心下宛如烧了一把烈火:“怎会如此罔顾人伦。”

蓝曦臣同样摇了摇头:“若当真如此……实乃君子不齿。”

这时蓝忘机忽然开口:“魏婴为何会在乱葬岗?”

众人悚然一惊。

蓝启仁道:“乱葬岗是古战场、尸山血海,活人进去是决计出不来的,可他们又说五十老弱妇孺……他们是如何在乱葬岗上生存的?”

众人一时不解。

这时魏无羡忽然开口:“可能是因为我,毕竟我那时也在乱葬岗上。”

聂怀桑惊讶道:“可是魏兄,你怎么会去乱葬岗的?”

沉默许久的温情忽然说道:“魏无羡,你……你身上的伤口大多是被凶尸所伤,你是不是……进来之前就在乱葬岗上?”

魏无羡抿唇不语。

众人神色骤变,江厌离闻言惊叫:“阿羡!”

“我……”魏无羡胡话正要张口就来,却被人急急打断:“魏婴!”

开口的人是蓝忘机。

众人都怔了怔。

蓝忘机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清心铃递到了魏无羡的面前:“我去夷陵找过你。”③

魏无羡看着这眼熟的铃铛,下意识往腰间一模,却摸了个空,一时哑然,又问:“你在何处捡到的?”

问完又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,蓝忘机已经提了夷陵,自己又没去过别处,还能是在哪儿?

于是这谎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。

蓝忘机说的是实话,目的却是诈他一诈,如今得了结果,一颗心缓缓下沉,神色愈冷。

蓝曦臣有心安慰:“如后辈所言,魏公子此番当是……”

他想说此番当是活着出来了,可思及乱葬岗的情形,魏无羡又身无金丹,若侥幸活着出来——这和从地狱爬回人间有什么区别?

于是剩下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。

蓝忘机张了张嘴,问道:“魏婴,你如今……可还……”

他话未说完便知道这也是一句废话。

可还安好?

怎可能安好?

魏无羡见气氛凝重,有意插科打诨,便冲他嬉笑:“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呀蓝湛。”

蓝忘机看向他:“我……”

他自然是关心魏婴的,可这话到了嘴边却又羞于说出口。

聂明玦见此情状,想了一会儿,道:“温姑娘,聂某有一不情之请,一事不烦二主,夷陵是你的地界,你既不参战,魏公子之事可否请你费心一二?”

他从后辈的只言片语中得知魏无羡死得冤,而聂家又不无辜,心中的责任感顿时升起,可如今战事繁忙,人手紧缺,思来想去只有允诺绝不参战的温情最合适。

温情还没开口,温宁便已经应下了:“聂宗主,您放心,我一定想办法找到魏公子!”

魏无羡连忙摇头:“不行,乱葬岗凶险非常,温晁说活人进了这里,连人带魂有去无回,我一个人在这里就够了,何必搭进别人?”

温宁直愣愣道:“可魏公子您之后出来了呀。”

魏无羡道:“我既然能出来,你们干嘛还要多此一举,在外面等我不好吗?”

温宁又道:“可乱葬岗凶险非常……”

魏无羡立即反驳:“既知凶险非常就不要进来枉送性命——等等这话我是不是才说过?”

这时蓝忘机终于开口制止:“待看完天书,便知分晓。”

他一边说,一边下定了决心——无论如何,出去之后,他要去一次乱葬岗。

魏无羡连忙附和:“蓝湛说得不错啊,看完天书说不定我能提前找到方法呢。”

抱山散人忽然看向他:“我会亲自来一次。”

魏无羡一惊,眼眶不知怎么热了起来:“何劳师祖?”

抱山道:“我若不知此事便也罢了,既知、便无置之不理的道理。”

 

【“我得说句公道话:杀得好。”

立即有人抚掌亮声应和:“……原先的江宗主可是把他当亲儿子在养,他倒好,公然叛逃,与百家为敌,丢尽了云梦江氏的脸,还害得江家几乎满门惨死。什么叫忘恩负义白眼狼?这就是!”

“江澄居然就让这厮嚣张了这么久,换了是我,当初魏某人叛逃时就不是只捅他一刀,而是直接清理门户,否则他也没机会做出后来那些丧心病狂之事。对这种人,还讲什么同门同修青梅竹马的情面。”

“可我听到的不是这样的啊?魏婴不是因为自己修炼邪术遭受反噬、受手下鬼将撕咬蚕食而死的吗?听说活活被咬碎成了齑粉呢。”

“哈哈哈哈……这就叫现世报。我早就想说了,他养的那批鬼将就像一群没拴好的疯狗到处咬人,最后咬死自己,活该!”

“话虽如此,可此次围剿乱葬岗,若不是小江宗主依夷陵老祖的弱点拟定计划,成功与否还难说呢。你们可别忘了魏无羡手上有什么东西,当初一晚上三千多个成名修士是怎么全军覆没的。”

“不是五千吗?”

“三千五千都差不多。我觉得五千更有可能。”

“果真丧心病狂……”】

初阅:不知内情、事不关己、无动于衷。

复阅:好个屁!

 

小辈们已经听惯了这些话,也有些无动于衷,唯有金凌忽然开口:“我舅舅……”

聂吟风道:“小金宗主,关于江宗主的问题,还是留待后看吧?”

他言语之间竟有几丝不以为然。

金凌忽然敛眉看他:“江家不曾害过聂家,你对我舅舅又有什么意见?”

聂吟风诧异地反问:“讨厌一个人,和他害没害过我有什么关系?”

金凌怒道:“我舅舅哪里招你了?”

金凌自小无父无母,被金光瑶和江澄教养长大,江澄脾气又臭嘴又毒,却当真是把金凌护在了心尖上,金凌自然知道江澄有诸多不是,却不容旁人置喙。

聂吟风摇了摇头:“金宗主,你这些年被敛芳尊和江宗主教养,看事情的方向、方式都十分局限,但你如今已经是宗主了,以前那套行不通,我对江宗主的意见暂且不表,你慢慢看下去便知。”

 

蓝忘机咬着牙道:“江晚吟!”

聂怀桑大为惊奇:“不是,魏兄应该是把金丹给了江兄了吧?怎么可能忘恩负义?光凭这个就知道当中有奇冤吧?况且江家灭门不是温氏所为么?同魏兄有什么关系?”

他不是蠢人,方才江厌离和抱山散人三言两语,再加上温情姐弟的态度,早已让他猜出了端倪,正因猜到了,才越发震惊。

几个人后知后觉被他点破,心下更是十分惊讶。

江厌离至今人还在眉山,也不明所以。

聂怀桑对魏无羡颇有好感,又添了一句:“不是我说啊,当时我爹就是被温家用一个有的没的借口给害死的、蓝氏也是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找上的,莫非温氏找上江氏是以魏兄为借口,所以才会记在魏兄头上?那蓝氏被烧也要怪蓝氏有藏书阁,我父亲被杀要怪我聂家习刀?道理不是这么讲的吧?”

江厌离说道:“自然不是这种道理,莫非是有人想要离间陷害?”

她转头看向魏无羡:“阿羡,现在就有这种传言吗?”

魏无羡摇了摇头,却没去看她。

聂怀桑忽然用折扇敲手,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:“你们注意到了没有,天书的流言中提及了邪术、鬼将,魏兄如今没有金丹,会不会是……”

魏无羡:“啊?”

魏无羡:“啊!”

他忽然反应过来:“我知道了……我……我可能习了怨气,怪不得……”

蓝忘机紧了紧手:“道无对错,在乎人心,只是……”

魏无羡听他前面几个字,稍稍安心,又闻“只是”,心又提了起来。

“只是什么?”

“怨气暴戾伤身,鬼气侵蚀元神,你身无灵力,若修此道,不仅有碍寿数,还会控制不住的。”

魏无羡顿了顿,忽然道:“走投无路的时候,哪里还能想这么多呢?”

蓝启仁皱眉道:“习怨气终究非正道,你……”思及魏无羡的金丹和如今的处境,只好说道,“忘机精研蓝氏清心音,他既有心与你交好,往后便由他助你修行。倘若你以此道行不轨之事……蓝氏绝不会容情。④”

魏无羡没想到连最最古板的蓝老头都松了口,惊讶过后,心头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落了下来,忙道:“多谢蓝老先生。”

聂怀桑急急道:“哎呀魏兄,蓝老先生,重点不在于这里,魏兄手下实际上只有五十人,还是没有修为的老弱妇孺,他们对付你,不是三百就是三千五千,还让你活了下来,而且他们还提到你手上有什么东西,这东西当是一件威力极其厉害的法宝。”

孟瑶忽然出言揣测:“聂二公子所言不差,会不会有这种可能,魏公子有冤一事其实人尽皆知、或者其实魏公子罪不至死、或者围剿一事别有目的,而大家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正义凛然、理直气壮,所以魏公子身上的罪名才越多越好?”

魏无羡还没发话,聂明玦已经暴怒:“断无可能,聂家不会如此行事!”

蓝启仁亦附和:“这并非蓝氏作风。”

抱山散人扫了众人一眼,不做评价,只淡然出声:“看下去吧。”

 

【“他死之前毁掉了阴虎符,倒也算积了点阴德,否则留下那鬼东西继续贻害人间,更加罪孽深重喽。”

“阴虎符”三字一出,忽然一阵静默,似乎都在顾忌着什么。】

初阅:嗯?

复阅:呵。

 

这批注委实微妙。

聂怀桑道:“这莫非就是怀‘璧’的璧?”

众人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。

而小辈们一时沉默,他们对阴虎符并无渴望,却对魏无羡之事大为痛惜。

半天,欧阳子真道:“我问过我爹,唉……我家就是跟风的,当时的金宗主觊觎阴虎符是人尽皆知的事情,因金家势大,又与聂蓝两家结交,此事与己无关,所以自然随众,唉……”

他说出来都觉得有些丢脸。

蓝景仪道:“泽芜君与敛芳尊结交是怕敛芳尊在金麟台受侮辱啊,毕竟敛芳尊的处境,你们也是知道的,哪怕当了仙督都有人拿他的出身说三道四的呢,而泽芜君又素来信任敛芳尊……”

聂吟风也大叹:“阴差阳错、阴差阳错,赤锋尊爱惜敛芳尊的才华,又恨其心术不正,结拜为兄弟是为了能名正言顺地管教敛芳尊,没想到助长了金家的声势。”

金凌脸色又青了。

与他一同青了脸色的是金子轩,半天,这位金公子咬牙开口:“前德不修,后人蒙羞。”

蓝曦臣忽然道:“敛芳尊……是何人?”

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,听小辈的话,他们信错了人。

聂怀桑道:“金家人,处境不妙……啧……金麟台一向乱七八糟,处境不妙的人多了去了,可是能得大哥赏识,让曦臣哥哥信任的人,最后竟然可以当上仙督,听起来是个统领百家的职位,和如今温家似的……我印象中没有这样的人啊?”

孟瑶心里莫名“突”了一下,他斟酌着开口:“有没有可能……是金宗主流落在外的私生子?”

聂怀桑笑道:“怎么可能?金夫人的手段地位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,怎么会让私生子回金麟台还有了敛芳尊这样的尊号?”

孟瑶道:“一点可能也无吗?”

聂怀桑道:“金宗主不敢的。”

他们讨论着金光善的私生子,金子轩脸上却挂不住:“我父亲虽然风流,但还从未有过私生子……”

聂怀桑道摇了摇扇子:“是没有听说过。”

孟瑶心想:不是没有,而是金子轩不知道,也就是说他那位好父亲的私生子不仅上不了金麟台,恐怕连出现在金家人面前的机会都没有,所以这个敛芳尊……不是他?

想想也是,他这点三脚猫的功夫,虽然救了泽芜君一命,又哪里来的本事和两位宗主结拜?

魏无羡道:“敛芳尊何人不重要,重要的是阴虎符,又岂是只有一人觊觎的?可……可我至今还不知道那是什么。”

蓝忘机握住他的手:“看下去。”

他的掌心温热,覆在魏无羡冰冷的手背上,又一直没有停下灵力的输送。魏无羡稍微有些不自在,问道:“蓝湛,你不累么?”

蓝忘机摇了摇头:“我的灵力似乎没有损耗。”

魏无羡微微松了一口气。

【……

虽说夷陵老祖魏无羡已身死乱葬岗,但事成之后,却无法召唤他的残魂。

他的魂魄,也许是在被万鬼吞噬之时一同被分食了,又也许是逃逸了。

若是前者,自然皆大欢喜普天同庆。然而,夷陵老祖有翻天灭地、移山倒海之能——至少传闻中是这样的,他若要抗拒召魂,也不是什么难事。一旦他来日元神复位,夺舍重生,届时,玄门百家甚至整个人间必将迎来更加丧心病狂的报复和诅咒,陷入暗无天日和腥风血雨之中。

因此,将一百二十座镇山石兽压在乱葬岗顶后,各大家族开始进行频繁的召魂仪式,同时严查夺舍,搜集各地异象,全力警戒。】

 

一百二十座镇山石兽,蓝忘机只觉得如堕冰窖,一瞬间血液都冻住了,整个人忘却了该如何反应,他听到魏无羡微哂:“真是看得起我呀!”

——魏无羡现在还活着。

他终于从冰天雪地里抓住了一丝温暖。

他抓紧了魏无羡的手。

而另一头的聂吟风连连摇头:“除祟时怎么不见如此积极?”

 

【第一年,风平浪静。

第二年,风平浪静。

第三年,风平浪静。

……

第十三年,依然风平浪静。

至此,终于越来越多的人相信,也许魏无羡也没那么了不起,也许他真的神魂俱灭了。

纵使曾经翻手为云覆手雨,也终归有一日成为被翻覆的那一个。

没有人会被永远奉在神坛之上,传说也仅仅只是传说而已。】

初阅:魏无羡强大如斯?

复阅:吾日三省吾身,信傻x之言否?传傻x之言否?与傻x为伍否?否、否、否,大善!

 

聂吟风挑了挑眉:“这批注有些意思。”

欧阳子真则露出神往的表情来:“魏前辈究竟有多厉害,竟叫人这么害怕?关键是,使了这么多手段,还没压住!”

蓝思追则微微凝神:“魏前辈绝不会夺舍,紫电也抽不出他的魂魄来,他如何会借莫玄羽之身重归于世?”

闻听此言,蓝忘机微微侧目:“紫电,江晚吟。”

言语中尽是冷意。

小辈们如此反应,多是因为魏无羡已经活过来的缘故,而对他们这边的人来说,则是魏无羡将要死了,好不容易活过来,还要受紫电之痛。

江厌离和魏无羡相对沉默,半天,魏无羡道:“我……我毕竟害死了师姐也害死了金子轩,江澄多恨我都不奇怪。”

蓝忘机抿唇,不再多言。

江厌离张了张嘴,她有很多话想说,她觉得不对,可她说不出来。这种感觉在她过去的人生中常常出现,可她总是说不出什么不对来,她模模糊糊察觉到,在这一方空间之中,她也许能找到那种不对的源头。

 


 

=========

①温宁在金麟台上发狂的事情,原作者说了是金家人做的手脚。其实不通过场外信息其实也很好推断。在魏无羡身死的十三年里,温宁依旧只受魏无羡控制,以至于薛洋不得不给他脑子打针。温宁发不发狂,主要取决于魏无羡,当时魏无羡人被温情制住了,没办法操控温宁,而温情温宁又是抱着赴死的决心去金麟台的,单是温情之死不足以刺激温宁,既然知道温宁的危险性,几大家族也不是傻子,肯定会用最快最直接的方式,而金家当着聂家金家的面也不好用什么折辱的手段,只能是金麟台有别的刺激了。

②为什么不带江澄,因为舅舅的心里敏感、骄傲、脆弱,很难接受批评的意见,尤其是这意见与魏无羡有关,这会刺伤他,我不觉得他知道这一切会对他有所好转,尤其是在他认定魏无羡害得江家灭门后,对他来说无异于当中扒皮,可他又深觉自己是纯粹的受害者,只会越发激愤,江澄最重要的一个缺点是无法坦然面对自己的错误和批评,会将其找出种种缘由嫁接到旁人身上,我希望能让师姐察觉到问题,然后对症治疗。必须得让师姐明白她再不强硬起来,两个弟弟就完蛋了。

③清心铃是动漫的情节,不过这篇文为纯原著向阅读体,这里借用清心铃的梗是引出忘机去过夷陵找阿羡的事情

④蓝老先生除了求学时训过羡以外,鬼道出世后他既没有说邪魔外道、也没有敌视鬼修,蓝家人用招阴旗也用得很坦然,我个人的看法,他对修习怨气的人的那种不赞同,有点像那种迂腐的老师看到有机会报送北大的人艺考考去北影,本可以变成科学家却非要成为爱豆的人,能勤勤恳恳修炼却非要走歪路走捷径的那种不赞同。而求学时候的话,更多的是和羡之间的斗气之言。所以我这里蓝老先生的态度没那么尖锐。


Ps:请大家帮我挑一下错别字呀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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